贵阳六中师生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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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 年9月30日，一名刚满18岁的男高中生，在被警察带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手机。手机里储存着一条短信，上面写着好想你。这是他的老师在几天前发给他的。直到此时，他还没有意识到，他将面临着怎样的刑罚。今天来跟大家分享的这起案件发生在十多年前，曾经因为涉案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，和畸形的恋情，引起过广泛的关注。一段不该发生的师生恋，是如何酿成一场悲剧的？

故事发生在贵州省贵阳市六中，是当地的一所重点中学。

主人公孟超，案发当时是2005级高三15班的一名学生。15班在这所重点高中中显得有些特殊。它被称为贵族班，官方的介绍是，这是中加国际合作班。它依托贵阳市六中办学，会提供部分加拿大学校的课程，为将来学生出国留学打下基础。这个贵族班的学费在当时达到了每年1万人民币以上。所以学生的家庭经济实力还是非常强的，有不少高干子弟，或者父母是当地知名企业的老板。

孟超的父亲孟日光，案发当时是贵州省建设厅的中层干部。和孟超的妈妈在孟超3岁时就离了婚。此后，孟超一直跟着父亲生活。父亲孟日光为了照顾儿子也没有再娶。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，时常要加班，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关注儿子在青春期心理上的变化。

15班是一个文科班。班主任王丽毕业于贵阳市师范大学中文系。2007年案发当时，45岁。在学校里，王丽是和同学们打成一片的那种老师。也很受同学们的喜欢，大家都亲切地喊她老王，说她心态特别年轻，乐于助人。同学们之间有什么矛盾都喜欢去找王丽解决。王丽作为班主任也从来不向家长告状。在贵阳六中的贴吧里。同学们甚至把王丽列入最开放的老师。王丽曾多次被评为校级先进个人，市级优秀班主任。但是在这些荣誉奖项的背后，王丽有一个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。

●初尝禁果

2006年中旬，孟超从高二14班转到了高三15班。因为性格早熟，孟超很快在班上交到了一个女朋友。不过，他们的感情也并没有维持多久。2006年10月，孟超有一次在班里组织同学打牌，被班主任王丽抓了现行，受到了批评。事后，孟超给王丽打电话承认错误。此后两个人聊天的次数就越来越多，涉猎也越来越广。孟超说，从那时起，他们双方都对彼此产生了好感。也许是因为从小缺乏母爱， 孟超把王丽当成了最信任的知己。在精神上，对她的依赖越来越强。2006年的寒假，孟超认王丽做了干妈。可这位干妈很快就变成了孟超的心儿。

2007年3月底，贵阳六中组织师生到外工训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郊外的美景，或者是漫天的繁星，孟超觉得他再也无法掩饰对老师王丽的感情，就鼓足勇气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我想你。不一会儿，就收到了王丽的回信，130。这是一串网络用语，意思是也想你。看到这条短信的孟超，情感一下子就爆发到了极点，瞬间感觉大脑空白。第二天晚上，孟超和王丽在工训基地的小道上散步。孟超说月亮真大，真美，然后就情不自禁吻了王丽的脸。

工训结束后，孟超刚到家，就接到了王丽的电话，问他安全到家没，怕他大包小包的东西不好拿。电话里，王丽的声音很奇怪，一听就是哭过了。孟超打车去了王丽家。王丽哭着说，孟超，我喜欢上你了。我知道我不行，我不能，我不可以，但我就是控制不住。 孟超一把抱住了王丽。

根据孟超所说，此后大约一周，他们就有了第一次翻云覆雨，是在老师王丽家里。那时孟超还不满18岁。很快孟超向同班女友提出了分手。同班女友其实早就知道孟超可能心里有别人了，因为她曾经见到，孟超在笔记本里写的一篇表达爱意的文章，落款是献给心儿。三四个月后，当她再一次偷看孟超笔记本时，发现了秘密，心儿就是王丽。

此后的几个月里，孟超和王丽就像是一对甜蜜的情侣一样，一起谈心，一起喝咖啡，互送小礼物。孟超跟父亲孟日光说，每个周三和周五，要去王丽老师家补习语文。父亲一开始还有过顾虑。因为孟超的语文成绩已经很好了，他每周还在补习数学和英语，父亲担心孟超吃不消。孟超却执意要去，他给父亲的理由是去干妈家补课是免费的。而这每周三和周五，实际上都是在孟超和王丽的亲热中度过的。

事实上，王丽是有自己家庭的。她在27岁时结婚，她在32岁时离婚，和前夫孕育有一个儿子。后来在40岁时再婚，再婚的对象是她班上一位女学生的父亲，名叫赵猛。

但是赵猛因为在建筑公司工作，长期在外出差，一个月也就回来四五天，会在王丽那儿过夜。王丽也经常跟前夫见面，前夫也提出过想要跟王丽复婚，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儿子。王丽的儿子比孟超小2岁，案发当时16岁，在贵阳六中小河分校寄宿。根据孟超所说，每周六上午下课以后，王丽会开车带着他，去接儿子回家。 周日下午再一起送儿子上学。嫣然一幅一家人的样子。

孟超说王丽曾经深情地对他说过：超儿，谢谢你，我好爱你，为什么苍天要把我早生几十年。我爱你，但你总有一天会变心的，会留我一人独守。

孟超也在2007年4月10日的日记中写道：社会、伦理、道德在逼我挥手……但我拼了命也不愿意。

如果大家觉得故事说到这儿，已经够错综复杂了的话，那我要告诉你，更狗血的还在后面。除了前夫，现任丈夫，孟超以外，王丽还有一位未成年小男友，也是自己的学生，和孟超是同班同学，也是本案的受害者，何小厉。

●纠缠的畸形恋

2006年中旬，孟超刚转到15班时，就听说班主任王丽，和班上一名叫做 何小厉的男同学关系非常亲近，经常一起在外面吃饭，下课时还多次被同学看到一起从后门离开。

何小厉与孟超同年， 父亲是当地一家国有企业的老总。2005年，他入读贵阳六中时，家人特意在六中附近给他租了一间房，方便他上下学。在家人眼中，何小厉成绩排名虽然不太靠前，但性格内向，从不在外惹事。何小厉的父母虽然没有离婚，但是多年以来感情非常不好，几乎都不怎么管何小厉。何小厉跟母亲的关系尤为疏远。

2006年3月，高一下半学期，何小厉开始与老师王丽恋爱。王丽在案发后曾经跟警方承认了这段感情，说何小厉对她实在是太好了，比她的两任丈夫都要好得多，他们接受了彼此的感情，并且决定不对外宣扬。

王丽还说，她曾经把和何小厉相恋的事告诉过孟超，希望能够打消孟超追求自己的念头，但是当时孟超表现的并不是很在意。

每天早上6点多，何小厉就会离家上学，但实际上他在去学校之前都会到王丽老师家待一会儿。王丽甚至还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何小厉。两人的这种热恋关系一直维持了案发之前。警方在调查过程中，还发现了两人曾经有过比永远多一天的誓言。

王丽给何小厉发信息说到：猪儿阿厉，我这里满床都是你的气息，好想你……好想抱着你，疼爱着你，再看你入眠，想你想你想你。

何小厉回复到：晚安阿丽，睡个好觉。我爱你一辈子，比永远多一天！亲爱的等待明天的到来吧，因为明天我会比今天更爱你。

王丽的现任丈夫赵猛曾经怀疑过，她和何小厉的关系。因为何小厉每当看到王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时，总会妒火中烧。曾经几次在赵猛在家时，晚上给王丽打电话。王丽告诉赵猛说，何小厉还是个孩子，感情发生错位，爱上了她。她不想伤害何小厉，一切就交给时间处理吧。

但是伤何小厉最深的还是老师王丽和孟超的关系。2007年6月的一天，王丽和孟超在街上走，被何小厉远远看到了。何小厉打电话问王丽在哪，王丽骗他说，在家。从此，何小厉意识到了，老师除了他，可能还有别的情人。

王丽从2006年3月起，和何小厉确立了师生恋爱关系，当时何小厉还不到17岁。2007年3月，工训时，孟超在月光下吻了王丽，当时孟超也是刚刚17岁。两名未成年男友，还有现任丈夫，前夫，可以说王丽的精力真的是太旺盛了。

俗话说，常在河边走，哪有不湿鞋。何小厉和孟超的第一次正面冲突发生在2007年9月10日。

●案发

2007年9月10日，早上6点多，何小厉用钥匙打开了王丽的家门，却看到了穿着睡衣的王丽，和躺在床上的孟超。何小厉先是愣了一下，接着说道：对不起，我来错了，打扰你们了！然后转身就走，不顾上前去拉他的王丽。

两天之后，何小厉把钥匙还给了王丽，说以后不会去她家了，免得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。

后来，还给王丽发了这样的一条信息说道，我现在知道，那天我在你家住的时候，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亲热了，还让我早点走。而且为什么孟超总是会早上迟到一节课。因为你觉得孟超比我更能满足你那无止境的欲望！你总是这么骗我！

大约在半个月之后，9月26日，是孟超的18岁生日。中午，他大摆宴席，请了班上大部分的同学，但唯独没有叫何小厉。在生日宴会上，孟超喝了点酒，跟一位关系比较要好的同学说道：最近很烦，何小厉一直在到处谣传我和班主任王老师有关系，我一直忍着他。他不要太逼我了！否则我要搞他的。

当天晚上，孟超来到了王丽家里。王丽送了他一件无袖T恤和一条银色挂链作为生日礼物。根据孟超所说，王丽那天对他讲，是何小厉百般地纠缠她，但是她的心一直是属于孟超的。

第二天，9月27日，在学校附近吃完午饭的孟超，撞见了马路对面走在一起的王丽和何小厉。昨晚的情话和缠绵还历历在目，这让孟超气不打一处来。根据孟超所说，下午，王丽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解释。说何小厉约她见面，是想再要回她家的钥匙，还扬言要拍下她和孟超在一起偷情的照片，发到网上，告到学校里，要把他们的名声都搞臭。几个月来积累下来的妒火和怨恨被这一通电话彻底点燃了。

当天下午，孟超就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杀人计划书。但字迹潦草，内容难辨，只能隐约地看到，引开狗，带着手套，一刀进入腹部等字眼。

当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考试，考完的同学们都早早回家了。5点半左右，孟超带着凶器，一把30厘米的刀，来到了何小厉家。当时只有何小厉一个人在家。事后，根据孟超所说，他本来是想找何小厉先谈谈的，可没想到何小厉一见到他就情绪激动，骂他是奸夫，还说像王丽这样的女人你也要！甚至威胁他，要将事情通到电视台。孟超说，他趁何小厉转身帮他倒水时，向何小厉背部连刺两刀，又在胸前补了三刀。随后带上手套，把房间翻得乱七八糟，试图伪造入室抢劫的现场，然后慌乱逃离。值得注意的一点是，案发当时，只有何小厉和孟超两个人。何小厉中刀身亡，对于现场的描述全是孟超的一面之词。他说是何小厉先辱骂的他，又说在何小厉转身为他倒水时，他痛下的杀手。可试问吵架正在气头上的人为什么要为对方倒水呢？

大约1个小时之后，下午6：30分，回到家里的何小厉的妈妈发现了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的何小厉。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学校的班主任王丽，王丽这才意识到出事了。当警方和救护车赶来时，何小厉已经失去所有的生命体征了。

当天晚上，贵阳六中15班的全体男生都被叫去了警局，例行问话。接下来的两天里，王丽精神恍惚，孟超一直在她家陪她过夜。晚上风把窗户吹得动了一下，王丽都会吓得坐起来，以为是何小厉的鬼魂回来了。9月29日晚上，孟超向王丽坦白说，人是他杀的，还说想要明天早上去自首。王丽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，一点都不吃惊，只是抱着孟超说，你不要这么傻，这个案子破不了的。你现在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了，你真的舍得留下我一个人吗？

9月30日上午最后一节课后，孟超被警方带走了。关于孟超被捕的细节，相关报道描述的模糊不清，而且都有所不同。有的地方说，是王丽报的警，也有的地方说是孟超去自首了。不过不管怎么样，孟超对于杀害何小厉的事实，供认不讳。

刚刚被捕时，孟超还安慰父亲说，没关系，你就当我去当个三五年兵。但很快他意识到，他将要面对的刑罚可不止三五年。

在看守所呆了近5个月之后，孟超开始把矛头指向王丽。他说这一切都是王丽教唆的，他成了一把刀子，一把借刀杀人的刀子。

●孰是孰非「罗生门」

根据孟超所说，王丽从来都没有跟自己说过，和何小厉是情侣的关系。还多次哭诉何小厉怎样纠缠她，烦她。甚至不惜用自杀威胁，有一次还掐住了王丽的脖子。孟超说，王丽明确地表示过，是真心喜欢他的。但是因为何小厉，不能走得太近，至少在一起时，不能被何小厉发现。还曾经暗示孟超说如果何小厉不在了，他们就可以以任何关系在一起，不论是朋友，知己，干妈，还是情人。

如果孟超所说的话是真的，那么王丽可能就为孟超提供了杀人动机。

根据2008年，「南方都市报」的报道，孟超自从陷入了这段感情纠葛之后，性情大变。之前脸上阳光的笑容都不见了。会偷偷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抽烟喝酒，还被父亲孟日光发现过。孟日光曾经想过找儿子的班主任王丽聊聊，了解一下儿子最近情绪变化的原因。孟超得知后大发雷霆，跟父亲说到，那个疯子纠缠王老师就够让她烦的了，你就不要再去烦他了。父亲孟日光当时完全没想到儿子会跟老师发展出来这样一段畸形恋。

当然了，还有其他地方的报道，则认为孟超作案并非来自王丽的教唆和怂恿。从头到尾就是孟超对王丽一厢情愿。王丽事后也曾经跟警方承认过，她和何小厉之间的恋情。但是提到孟超时，却说，是孟超一直追求自己，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答应过。我在收集资料时，还看到过一片非常有意思的文章。这篇文章甚至把王丽粉饰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。说她在学校平时待人亲切，和同学们也走得近。她的这种教学风格让孟超和何小厉曲解了。是这两个有恋母情节的大男孩一直纠缠王丽，王丽从头到尾都是回绝的态度。案发之后，孟超的律师为了给他争取最大程度的减刑，才让孟超将矛头指向王丽，利用舆论，编造了这样一个故事。

案发后没几天，2007年10月，王丽就被贵阳六中开除了，从此销声匿迹。有传闻说，她曾经试图自杀，也有人说她后来出国了。至于她和孟超，何小厉之间感情纠葛的细节，我们外人可能永远都不得而知。但是我仍然相信无风不起浪，一个巴掌拍不响。也许王丽并不曾教唆孟超作案，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是，她是这起案件中最直接的导火索。她作为老师，如果真的没有任何不当的行为，又该如何解释，两个不到18岁的男孩对她的痴迷呢？那条好想你的短信又从何而来呢？

2008年2月22日，贵州中院对此案开庭审理。4月22日，一审判决中，孟超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。一审中，孟超的辩护律师提出，王丽对于孟超的行为也应该负一定的责任。但是法官并未采纳。从道德的层面，王丽确实应该受到谴责。不过，法律上并没有任何条文可以给王丽定罪。中国有保护14岁以下幼女的相关法规，但是并没有保护男性的。一审中，法官判决孟超死刑主要有两点依据，一是有计划作案，二是手段残忍。但此案仍然比较有争议的一点是孟超作案时，刚满18岁十几个小时。他是否属于青少年犯罪？又是否足够理性和成熟，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？

庭审之前，此案还有一个小插曲。孟超的一审律师本来是何小厉父母的朋友，之前也跟何家探讨过如何打官司，但是让何家没想到的是，这位律师已经收到了孟超父亲的委托。律师从何家那里拿到了几百条何小厉与王丽之间互诉衷肠的短信，这些信息后来都被律师给了孟家，也使得何小厉与王丽之间极为隐私的情感细节公之于众。这样的做法无疑也让何家对孟家的仇恨达到了顶点。据说，一审合议庭曾经给出过死缓的判决，但是何家的情绪非常激动，追着孟超的律师就是一顿暴打。最终，二审和2008年11月的终审都对孟超作出了死刑的判决。此后，案件进入死刑复核程序。孟超的父亲不肯放弃，仍然为他四处奔波，希望能在死刑复核时，为儿子争取到一线生机。时至今日，孟超是否被执行了死刑，我并没有查到确切的信息。

一些心理专家们分析，孟超和何小厉的原生家庭都不太幸福，尤其和母亲的关系比较疏远，也使得他们产生了一定的恋母情结。根据网上一些无法核实来源的消息声称，王丽在90年代初，刚到学校任教时，就对她班上的一个男同学表达过好感，但是遭到了对方的拒绝。后来，还有两位老师，在学校因为王丽吃醋打架。如果这些都是事实的话，那么王丽自始至终对于感情生活就抱着过度草率的态度。

都说老师的职责是教书育人。我们习惯性地把教书放在育人前面，但事实上育人比教书更加重要。老师传递的不仅仅是知识，更是她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。显然，王丽这样的人，是不配为人师表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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